独孤秀轻笑着说道:“颜奴啊颜奴,看来,这么久过去了,还是有人心心念念地想着他呢!不过啊,除了我以外,怕是再没人想着你了吧。”
那戴斗笠的男子愣了一会儿,随即微微点了点头,却没有说一个字。
独孤秀也不管他,自顾瞧着窗外,这话就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。
桌子上的酒菜已经凉了,少年带着一行人走出了酒馆,刚出门没多久,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女人,独孤秀笑着走近,却早早地被人给拦了下来。
“呵,这富家公子,排场可真是不小啊,小女子身上倒也没什么危险的地方,也不知这几位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?”独孤秀略微有些生气,却自嘲道。
少年看了独孤秀一眼,随即招呼人后退,解释道:“姑娘受惊了,我这两位朋友多有得罪,且不知姑娘拦住我们去路,所为何事?”
独孤秀掩面笑道:“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,所以我来了。”
少年的脸色突然变了,他三两步走上前,来到独孤秀跟前,轻声道:“姐姐当真知道萧南风的下落?”
独孤秀微微一笑道:“那是自然,不过啊,我想知道,你们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?”
少年抱拳道:“我们,我们完全就是听闻他的威名,想要见识见识他的厉害。”
独孤秀叹了口气:“那就真是不好意思了,他这个人生性古怪,不愿被人打搅。”
少年随即解释道:“不不不,我们绝不会打搅他,只是,听姑娘的口吻,看来跟他关系很不一般。”
独孤秀叹息道:“那是自然,我与他本就是至交好友,只不过啊,他前些日子大婚时…”独孤秀的话并没有说完,少年已经吃惊地问道:“什么?他结婚了?跟谁?”
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,独孤秀心里扑哧一笑,脸上却略微忧愁道:“哎,跟一个乡下姑娘,这两个人可真是不般配,我劝了他很多回,可惜他太固执了。”
少年此时已经没有说话的意愿,只是失魂落魄地看着洒在地上的阳光。
可他身边的丫鬟却已经走了过来,扶着少年问道:“且不知,那萧大侠现在何处呢?”
独孤秀掩面道:“可惜啊可惜,他成婚不久,夫人就去世了。我看啊,你们现在还是不要去打搅他,几位若是初到姑苏,不妨到我家坐坐,过些日子,他说不定也会上门来找我的。”
少年的心情有些起伏不定,他扶住身边的丫鬟道:“那怎么好意思,不过我们对姑苏确实不太了解。”
独孤秀笑道:“那就对了,跟我走吧,我们独孤家向来喜欢结交江湖豪杰。”
少年惊讶地看了看独孤秀道:“姑娘是独孤小姐?在下真是失礼了。”说着少年抱拳赔礼。
独孤秀笑着点了点头,问道:“怎么?公子也听过独孤家的名声么?”
少年道:“那是自然,独孤家是姑苏第一刀客大家,在下又怎会不知。”
这话说完,身旁擦肩而过的几个壮汉突然停下脚步。其中为首的大汉怒目圆瞪地看着少年道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”
少年和独孤秀同时有些吃惊,少年抱拳道:“不知阁下有何见教?”
大汉大手一挥道:“我问你刚才说什么?独孤家是孤独第一刀客大家?我看未必吧?”
独孤秀瞧了瞧这些人的装扮心里早已熟稔,这些都是慕容家的人,两家人在姑苏早已势同水火,平日里打打杀杀也是正常的事情。不过现在是关键时期,除了这两家外,突然冒出了一个天下第一刀,这才让他们忽然有了些同仇敌忾的感觉。
但是,若是有人说独孤家是孤独第一刀客大家,那慕容家的人自然是不会答应的,因为慕容家的实力绝对不比独孤家差上半分。
独孤秀笑道:“阁下是否对我独孤家有所误会?”
大汉仰面道:“呵呵,误会倒是没有,只是啊,这走在大街上,说话得小心了点,咱们慕容家的人可不是吃素的。”
少年忙要解释,这本就是一句客套话,没想到还引来了这麻烦,江湖果然是不好混的。那大汉提刀直奔少年而来,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,眼疾手快的独孤秀将少年一把推开,厉声道:“颜奴!”
颜奴不知从何处出现,此时已经到了那大汉跟前,这样的速度实在有些惊人,大汉长刀回防,不觉已经倒退了两步,气势也大不如方才:“你你你,你是什么人?”
颜奴不说话,只是立在原地。
独孤秀赶忙拉起少年,就往回走。少年却有些犹豫,回头只瞧了一眼,整个心却已经凉了半截,这颜奴出手之狠毒,怕是江湖上再难找到,慕容家那大汉眨眼之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看着颜奴将那人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来,少年不仅咽了口吐沫,这才是真正的江湖。
“公子莫须难过,他不死那死的人就会是你,这就是江湖的规矩。”独孤秀轻描淡写,但在少年看来,杀一个人无异于世间最困难的一件事了。
“哎,我不杀伯仁,伯仁却因我而死。”少年低垂着头,已然没了兴致。
独孤秀扑哧一笑道:“看不出来,公子还是佛门中人啊!”
少年的脸色已经微红,天边的夕阳已经缓缓落下,最后一抹余晖洒在了少年清秀的脸庞上,脸上的微红犹如这夕照旁绯红的流云,缓缓淡去。
碧莲庄沈家祠堂这几日格外热闹,来往的人群全都是沈家的长辈子侄,说起这排场,还要说沈家如今的掌舵人,沈东阳。在姑苏城里,提到刀客,自然就会有人想起独孤家和慕容家,但若是说到富有,那必然要提及纳兰家和沈家。
沈家作为姑苏城中第二富有的家族,大小姐的婚事自然是众人关注的焦点。沈东阳的千金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,但却一直没有出嫁的心思。
为此,族中的长辈们自然是要出面调停的,但沈大小姐从来不买账。不论全族发生多大的事,在她眼里看来,不过是别人的事情罢了,她倒是过得自在得意的很。
“我说三叔公,今年,大小姐的婚事再不定下来,怕是要成为城里的笑柄啦。”一白发苍苍的老者,拄着一根镶金拐杖颤颤巍巍道。
中庭落有三个席位,正中的族长位置尚未有人落座,自然是留给沈东阳的,这右边的席位上坐着一个老者,老者虽已近暮年,两眼却炯炯有神,不比任何一个年轻人要差上半分。
老者腰间挂着一只鎏金鼻烟壶,时不时将其往鼻子边送上一两次。待到那人说完话,这位三叔公终于开口了:“咱们沈家嫁女儿,自然不同于别家,哪有这么草率行事的?”
原本骚乱的场景,眨眼之间已经平和了许多,显然,这位三叔公在族中的地位非同一般。中庭三位旁还有一个位子,坐着的同样是一位老者,这位老者不论是长相还是神态,都已经老的有些过分。
他轻轻咳嗽了两声,淡淡道:“三年前,华山掌门的公子上门提亲,被她乱刀赶了出去。两年前,纳兰家有意结秦晋之好,她倒好,把人家公子晾在野外一整天,若不是纳兰家的人去山里找,只怕就要闯祸。”
老者说着说着再次咳嗽了起来,手里的拐杖握的更紧了,他捂着嘴的手松开后,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:“哎,今年年初啊,我本有意说和她与慕容家的公子,人家慕容夫人热心的很呐,只可惜啊,临到见面的时候,这丫头居然不知所踪。哎,老三啊,你再这么惯着她,早晚要闯祸。”
三叔公听了这话,脸上也是有些不悦,但却没有反驳,只是笑了笑说道:“大哥有心啦,不过大小姐的婚事嘛,关键还是要看她自己的。”
“不能看她自己的!再这么下去,我们沈家早晚要将整个武林都给得罪了,依我看还是要我们这些老头子替她把这事儿给定了。”台下的老者显得有些激动,颤颤巍巍地说道。
三叔公瞥了他一眼,笑道:“我说老五啊,你可别激动,你这身子骨,可吃不消。”
老五冷哼一声:“哎,我早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,我图个啥哟,还不是想有生之年看到大小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嘛!实在不行,咱们招个女婿也是可以的嘛!”
场上再次响起了一阵骚动,这时候,从不远处走来一位中年人,中年人的步子非常轻快,但任何看到他的人,都会觉得他走起路来,十分稳重大方。
大家见了中年人都不禁站了起来,只有为数不多的老人家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,三叔公自然是其中之一,他敲了敲桌面道:“东阳啊,你怎
么来这么迟啊?你看看,你要再不来,这帮老家伙都快把你女儿给嫁出去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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