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氛一瞬的僵持，乔艾轻呼了口气，走到单人沙发里坐：“薄老先生特意让我过来，是有什么事么？”
少女声音冷淡，腰杆挺得笔直，浑身的疏离，好似眼前只是个不相干的老人，再无往日里的亲近。
应该是说，这比初见时，还要冷淡疏离。如同竖起浑身刺的刺猬，将自己的柔软处，全部都武装藏了起来。
这个认知，薄老爷子眼神复杂，色暗沉的唇微动：“怎么不叫外公了？”
乔艾双手放在大腿里，不卑不亢道：“早前我年少不更事，一时糊涂生了不该有的想法。我现在已经明白，这个社会，人分三六九等，是我年轻，高攀了薄家。您也不是我的外公，我看得清自己的身份，不敢攀高。”
“你这是生外公的气了？”薄老爷子眉头紧皱，放下手里的紫砂壶。
“你误会了，我没有生气，也没有立场生气。一个是唯一的嫡亲孙子，一个是没有血缘关系，半路冒出来的贫家女，该怎么选择，是个人都会明白的道理，偏偏是我不识好歹。”乔艾语气平静，每一个字都戳在薄老爷子的心里。
老人升起了一股自责。
“小艾，之前是委屈……”
乔艾打断他：“都已经过去了，再提就没有意义了。”
当时他没有站在她这一边，选择让她背锅，息事宁人。伤害已经造成，如今说再多，除了让她感到讽刺，揭开她的伤疤外，再没有别的效果。
自知自己是比不上薄家人的，也不敢拿自己跟薄子川在他心里的分量去做比较。她只是想要一个公平，一个清白。
名声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，她不相信这个老人会不知道。
若是传出去，她勾引薄子川，乔艾无法想象别人会怎么看待她。
“薄老先生让我回来，是为了您的嫡亲孙女故意伤害被拘留警局的事，那大可不必了。”
“婉卿性格冲动，让她拘留吃一些苦头未必不可。只是……她如今也不过才20，留下案底，坐牢，这个惩戒未免重了一些。”
乔艾星眸微睁，诧异的情绪一闪而过。
坐牢？留案底？
根据《刑法》第二百三十四条确定构成故意伤害罪，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。人证物证俱在，若是追究，确实可以让薄婉卿坐牢。
但乔艾并没有想到商云湛会这样。
她以为最多拘留37天，就会放了薄婉卿。
“子川跟婉卿的事，外公向你道歉，误会了你。小艾，外公知道你委屈了，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，婉卿她也知道错了，你就让商云湛放她一马，以后，她不会再找你麻烦。你舅妈就这一对儿女，婉卿真要坐牢，她承受不住，她这性子冲动，我也难以管辖。”
薄老爷子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奈，是在恳请乔艾见好就收，也是在提醒乔艾，别做得太过火。
乔艾心情一瞬有些复杂。
她虽然恨透了薄婉卿，想让她长教训，但坐牢……
是她未曾设想过的。
“薄老先生误会了，您孙女薄婉卿的事，我并不是很清楚。”
“你不清楚，商先生不会不清楚。”
薄老爷子轻叹：“我会弥补你，也会让婉卿跟你道歉。我没别的要求，只要不坐牢留下案底，其他要求，你大可以提。”
乔艾紧咬着嘴唇。
书房里的气氛微妙，她紧攥着粉拳，用很冷静的语气质问他：“如果我今天不答应，薄老先生是不会让我走了，对吗？”
薄老爷子一怔。
四目相对，少女清澈的眼眸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。
“你误会了，我没有不让你走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那就请薄老先生您说话算话。”
乔艾站了起身：“您的嫡亲孙女知法犯法，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动手，事后仍旧态度恶劣，对我出言不逊，羞辱我的人格。您的儿媳，咄咄逼人，带着人到医院里，妄图对我动手，如果不是商先生及时阻拦，我没被您的嫡亲孙女直接打进医院，恐怕也要被您的儿媳再度打进医院。我没有办法原谅这样态度恶劣的人，我所学的专业知识，也不允许我放过仗势欺人的人。即便坐牢，也是她触犯法律，按照正规流程判处的结果。”
“我还有事，就不在这打扰，先告辞了。”乔艾说完，没再看那曾经被她爱重，视为亲人的老人，转身就往外走。
只是刚走到楼梯，乔艾就被匆匆赶过来的薄夫人给拦住：“乔艾，你给我站住！”
薄夫人一把拽住乔艾的手腕，将她拽了过来，阴沉的面容恶狠狠地剜着乔艾，厉声警告：“今天你要不把卿卿放回来，你就别想踏出薄家大门一步！”
她的力气太大，乔艾疼得嘶了口凉气：“是你女儿知法犯法，动手在先，你没有资格不让我走！”
“贱人，你还敢顶嘴！”
薄夫人抡圆胳膊就要给她一个耳光，被一道苍老的声音厉声喝住：“住手！”
“爸。”薄夫人不甘地唤了声，回头对上薄老爷子冰冷的视线，身体都不禁微微颤抖，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。
可一想到薄婉卿现在都被刑事拘留，甚至要坐牢，再看到乔艾这张狐媚子脸，她就气得吐血。
薄老爷子沉着脸开腔：“让她走。”
“不行！”
薄夫人想也没想就拒绝，眼神也愈发阴狠，近乎咬牙切齿：“卿卿现在还被拘留，我们家供她们母女吃住，她非但不知感恩，还敢勾引子川，想要让卿卿坐牢，那可都是爸您的亲生孙儿，你怎么能让她走？！今天卿卿要是不能回来，我绝对不让她离开！”
“你含血喷人，我根本就没有勾引薄子川，是他想强暴我，我不会……”
“还敢顶嘴！”薄夫人凌厉呵斥，扬手一记狠辣清脆的耳光扇向乔艾。
只听到砰一声，重物落地的巨响，所有人来不及反应，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得皆是瞪大了眼睛。
待反应过来时，乔艾已经倒在地板不省人事……
薄老爷子瞳孔骤然紧缩，脸色瞬间阴沉，紧握着拐杖，怒瞪了薄夫人一眼，厉声喝道：“都愣着干什么，还不赶紧送小艾去医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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